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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愛別離(五十七)最深不過人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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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世上從來沒有純粹的傻瓜,只有假裝自己是傻瓜的聰明人,和自以為聰明的傻瓜。

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不到最後的一刻,誰也不能斷定誰才是真正的贏家。

天帝在算計時,管默言也在算計,其實每個人都在算計,大家心照不宣的在各自的陣營中擺下了一場局,或請君入甕,或甕裏捉鱉,你爭我鬥,成王敗寇,這場以貪婪為起因的戰爭,註定只能以一方的滅亡為終結。

管默言並不期望天帝會十成十的相信自己的話,但只要能夠迷惑他一時就夠了,她們現在所需的,不過只是時間而已。

人界的諸多雜事她都已經交給白逸塵去辦,所以現在她暫時不會再回人界,而魔界的事雖然紛繁覆雜,但花執念有西門豹和九兒一文一武鼎力相助,實在不需要她再費心。

唯今之計,管默言最擔心的便是妖界,當她說起要即刻趕赴妖界通知血羽時,花執念眼中驚起一抹怔然,如寒潭深水掠過雲影,淡極卻又濃重。

一夜過後,雖然渾身酸痛到手腳無力,管默言仍是拖著殘軀爬起了床,相較之下,某只靠在床尾滿臉饜足神情的花狐貍,就更顯得可惡至極了。

在管默言無數道怨毒的目光逼視下,花執念一臉媚笑的爬下了床,親自為愛妻著衣系裙,理雲鬢,貼花黃。

當奶白色的白玉梳,輕輕插入管默言漆黑的長發時,頓生出一種震撼人心的美感,花執念修長的手指執著玉梳,在管默言綢緞般光滑的漆發中,如魚般來回游走。

聽到管默言欲即刻起身趕赴妖界時,花執念梳頭的動作亦有些稍稍停駐。直到管默言疑惑的轉頭探看,他才若無其事的繼續剛才的動作。

“你怎麽了?怎麽表情這般的怪異?”

難得在花執念的臉上看見忪楞的神情,管默言頗有些玩味的調侃著他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,她總覺得花執念對血羽有種很強烈的恨意,雖然他掩飾的極好,但她太了解他了,所以即使他將這份恨意隱藏的再深,也瞞不過她的眼。

而且不光是他,就連西門豹等人對血羽亦是充滿敵意。尤其是九兒,當他靜立在遠處,冷眼看著血羽時。身周十尺內都幾乎凝結成冰。

管默言實在搞不懂他們為什麽如此敵視血羽,莫非在自己昏迷的那個期間,血羽虐待過他們?

“沒什麽特別的是,只是見他似乎對你頗為用心,為夫有些吃醋而已。”

沒想到花執念竟會如此雲淡風輕的承認自己在吃醋。管默言還是非常意外的,可是心底明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,此事絕對不會這麽簡單。

“你的擔心未免太過多餘了,在此多事之秋,生死尚且還未成定數,我哪來的那些閑情逸致做這等閑事。況且我對血羽也沒什麽好感。”

“哦?夫人為何對他沒有好感?”

花執念除了最初的時候有片刻的忪怔,再也沒有做出什麽與以往不同的動作,他一邊為管默言試戴頭上的簪子。一邊不經意的問出了口。

管默言擰著眉毛想了半響,最後很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,頹然道:

“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他,或許根本就沒有原因吧,我只是單純的一看見他。心裏就會莫名的不舒服,甚至想要離他遠遠的永不再相見。”

花執念垂著眼簾。細心的將選定的青玉蘭花纏輕輕插入管默言的發間,眼底的那一抹暗色無聲的劃過,而他在想什麽,卻無人可知。

“夫人何必疑惑這些無用的事?這世間的紛繁瑣事,原本就沒有什麽理由可言,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哪有那麽多為什麽?”

管默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,花執念說得很對,她幹嘛要思量那些無用的事,不喜歡他又如何?她原本就不需要喜歡他!

將管默言梳妝打扮完畢,花執念不免側開了一步距離,認真的打量了幾番,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。

“夫人果然是國色天香,稍加修飾就生成如此舉世皆驚的傾城之貌了。”

因為當年管默言意外入魔的原因,閻摩殿內至今仍沒有鏡子,伸手撫平裙擺上的皺褶,管默言飄然起身,回首向著臉色尚有些晦暗不明的花執念,笑道:

“你吃醋的憨樣比你耍詐的樣子,可愛得多。”

“你啊!”

花執念萬般無奈的搖頭嘆息,他算是毀她手裏了,完全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,索性長臂一伸,將管默言攬到了胸前,他挺秀的鼻尖,小狗一般的循著淡香的源頭,埋進了管默言的頸間。

一下下輕吻著溫熱的香頸,花執念有些模糊的聲音從管默言濃密如雲的發間傳出。

“記住,不許到處勾人的魂,尤其是哪個血羽,離他遠點。”

“知道了!五岳歸來不看山,我的胃口被你養刁了,還有誰入得了我的眼?”

管默言被他吻得渾身癢麻不堪,身上到處游走的狼爪又到處煽風點火,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,只能手腳無力的咯咯笑著躲開花執念的偷香竊玉。

難得從管默言的嘴裏聽見這麽甜蜜的情話,花執念的桃花眼瞬間便黯黑得古井般深不見底,眸底波光瀲灩,似有暗潮跌宕侵襲。

管默言雖然經事尚少,但也可以敏銳的察覺到花執念身體的變化,一想到他昨夜的瘋狂索取,她就膽戰心驚四肢發軟,再任他折騰下去,她絕對會油盡燈枯的。

不給花執念任何下手的機會,管默言泥鰍般的掙脫了他的懷抱,站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,管默言才得以開口講話。

“放心吧!我一定恪守婦道,通知了血羽之後,我會盡快趕回。”

話尾的餘韻尚存,管默言卻已經逃之夭夭了。

望著大敞開的窗欄,花執念慢慢蹙起眉峰,他的眸底陰沈如百尺深潭,好似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煙波浩渺,晦暗不明,揣摩不定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雖然管默言生為妖族,但是對妖族卻並不是太熟悉,首先她是九尾狐一族,身負靈骨,自然與其他妖有所不同。

其次管九娘對她的保護極好,她常年生活在千妖洞,幾乎沒在妖界行走過,這也是那時血羽想要尋找管默言,卻無人識得她的原因。

她以為自己對這片土地不會有太濃烈的感情,畢竟她出入妖界的次數屈指可數,可是當聽到天帝意欲殘害自己的同族時,那種強烈的憤慨是如此的不容忽視。

她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身為妖族的一員,這裏是她的家園,不容許任何人侵犯,不管付出何種代價,她都會戰鬥到最後一刻。

這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戰役,不成功便成仁,他們沒有後路可退。

浮屠殿管默言只來過一次,對她而言,如此氣勢恢宏鱗次櫛比的宮殿,實在與迷宮無異。

稀裏糊塗的轉了幾圈,竟然就被她轉到了之前曾經關押過花執念等人的花園。

猶記得當日她心急如焚的匆匆而過,卻仍是被沿途那繁茂的薔薇花叢吸引,那時沒有盡情的賞盡繁花,她一直留有小小的遺憾,今日既已偶然闖入,倒不妨好好看看。

一夕輕雷落萬絲,霽光浮瓦碧參差。

滿園清芳隨風散,亂花漸欲迷人眼,姹紫嫣紅的薔薇花枝蔓橫斜,艷姿瑰逸,艷而不嬌,柔而不弱。

置身於落英繽紛的花海之中,管默言竟生出:‘一朝春盡紅顏老,花落人亡兩不知’的感慨來。

人常惜花匆匆即逝,其實卻不知,反應該是,花來惜人疲極奔勞,花期雖然短暫,卻是今秋敗落,明春覆開,而人的一生卻只有一次,即便她身為神族後裔又怎樣?身死魂滅,亦不過如此。

閑庭信步,走馬觀花,旁逸斜出的花枝張揚的伸展著,看樣子似乎院子的主人並沒有刻意的修剪過花叢,這點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。

正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,眼前卻陡然現出一抹清瘦頎長的身影。

他身穿墨色滾著金線的長袍,腰系金色鑲玉裹銀的腰封,一頭墨發未束,隨意的披散在兩肩,從背面望去,他寬闊的肩膀更襯得其腰身精瘦挺拔,卓爾不群。

好一道黯然銷魂的背影啊!

管默言不由得在心底一陣嘖嘖的稱讚,此時此地,此花此景,能如此俊逸出塵的男子,除了妖王還能有誰。

刻意清了清嗓子,管默言緩緩趨步向前,站在了血羽的身側,男子聞聲回首,邪魅的星眸淡淡的橫了她一眼,旋即便視而不見的轉回頭去,只是他眸底那稍縱即逝的霎時光華,竟是管默言永遠都看不懂的晦澀不明。

見人家似乎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向,管默言不得不主動開口。

“陛下,小妖冒昧求見,乃是有一要事相稟。”

禮數雖然不周,不過管默言到底還是亡羊補牢的客氣了一番,血羽畢竟是本族的王,管默言對他到底是心懷敬意的,平日裏她散漫慣了,但對血羽她還是畢恭畢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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